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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残难掩文字天赋 脑瘫诗人余秀华走红
近日,身体残疾和过人的文字天赋,令写了16年诗的湖北诗人余秀华几乎在一夜之间声名鹊起,她的作品在微信群中刷屏。
脑瘫、务农与辍学……诗人余秀华的生命中处处有坎坷,她说,“这是改变不了的命运,但这样的生活,没一个人会甘心”,幸好拥有诗歌,令她的精神在高高昂扬。
出生时脑部患疾病
本有一些质疑声,这些爆发力非常、叫人瞠目结舌的文字,不太可能出自脑部患有疾病的人,但人民网在去年12月的一段视频采访,让观者不由地对余秀华起立致敬。
现年39岁的余秀华,来自湖北钟祥市石牌镇横店村,家中务农。余秀华因为出生时脑缺氧而造成脑瘫,无法干农活,无法考大学,高二下学期便辍学。从此之后,她赋闲在家,诗歌成了她忠实的伙伴。
在视频采访中,因为残疾,余秀华说话时模糊不清,摇头晃脑,走路和打字时感觉很费力。“有时候就是自己一刹那的感觉,不高兴的时候,就去表达一种不高兴的情绪,并不是说要用诗句达到什么样的表现。……对我来说写诗是一件小我的事情,我觉得我的残疾就是命,有些事情你改变不了,改变不了的就是命运……你在这个地方,你想走你想飞,但是你飞不起来。”
余秀华很高产,有时候一个下午就可以写五六首诗。在搁笔良久的小说《泥人》中,她把写诗称作“一个人的私密旅行”。只不过她的旅行用一根手指完成——因为脑瘫,她只会用左手食指打字,打字的时间远远超过构思。
不过,余秀华还提到,写诗给她带来了一些诗坛的名气,无法给她带来很多财富,《诗刊》发表余秀华的诗后,给她寄来了1000多元稿费,让她非常高兴,她每月的低保救助金才60元钱。
有关评价各有见解
“一个无法劳作的脑瘫患者,却有着常人莫及的语言天才。不管不顾的爱,刻骨铭心的痛,让她的文字像饱壮的谷粒一样,充满重量和力量。”2014年《诗刊》9月号重点推荐了余秀华的诗,编辑刘年如是推荐。编辑刘年还说:“她的诗,放在中国女诗人的诗歌中,就像把杀人犯放在一群大家闺秀里一样醒目——别人都穿戴整齐、涂着脂粉、喷着香水,白纸黑字,闻不出一点汗味,唯独她烟熏火燎、泥沙俱下,字与字之间,还有明显的血污。”
诗人沈睿则说,这样强烈美丽到达极限的爱情诗,情爱诗,还没有谁写出来过。他甚至将余秀华比作了中国的艾米丽•迪肯森(又译艾米莉•狄金森EmilyDickinson)。“出奇的想象,语言的打击力量,与中国大部分女诗人相比,余秀华的诗歌是纯粹的诗歌,是生命的诗歌,而不是写出来的充满装饰的盛宴或家宴,而是语言的流星雨,灿烂得你目瞪口呆,感情的深度打中你,让你的心疼痛。”
不过,将余秀华比作艾米丽•迪肯森,还是引来不同的争鸣,认为这个比较有些过了头。出版人、诗人沈浩波在微博上写道,“仅就诗歌而言,余秀华写得并不好,没有艺术高度。这样的文字确实是容易流行的。这当然也挺好,只不过这种流行稍微会拉低一些诗歌的格调。不过再怎么拉低,比起轻浮的乌青体来,总还算不上丢人败兴。”
评论家、上海译文出版社副社长赵武平认为,身体患疾为余秀华的创作加上了同情分,但文学评论界不能不管艺术标准,他认为有些评论里添加了过多的感情色彩,就像在某些儿童画里见到了“毕加索”或“米罗”。
香港诗人廖伟棠在与沈浩波回应里还指出,余秀华和许立志(打工诗人,去年坠楼身亡)都有几首好诗,这已经很不容易。那些缺点存在于她的不好的诗中,也存在你我不好的诗歌里。然而她的确比我们更艰难,何必尽力一毁?
(以上信息来源: 新民晚报,略有删减)
余秀华的诗,是诗又不是诗
微信上转发来转发去的文字太多了,段子类,养生健康类,风光旅游类,人生指南类。有的根本不值得点开来读。但是,一位诗人和她写的诗在微信上热传,余秀华是少有的。微信传播的一个特点是,纯个人的、自发的行为,不受外人支配,只有自己真正觉得好,才会去传。在此之前,人们大多没有听说过余秀华这个人。如果她的诗不能打动人们,其传播的速度和覆盖面是不可能如“病毒般蔓延”的。余秀华是一个现象。
余秀华促使我们再次思考一些跟诗有关的问题,比如:什么样的诗才是好诗?消费社会中的人们还是否需要诗?是否会读诗?余秀华现象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新的参照,在余秀华的启示下,一些思考或许会有所突破。余秀华的启示,甚至超出了新诗创作这一领域,具有更普遍更广阔的意义。
关于新诗创作,以前有一句最毒舌的断语:读诗的人和写诗的人一样多。意思是诗人们在自娱自乐,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读诗、关心诗的死活。现在来看,这话又对又不对——在余秀华出现之前,可能是对的;余秀华的出现,打破了这个状况。需要提一句的是,“柳忠秧跑奖”,是诗坛、文坛事件,不是创作事件;对柳忠秧写的那些分行排列的东西,没有多少人感兴趣。
于是,值得讨论的问题就是:余秀华的诗好在哪里?平时大都不读诗的人们为什么会热传余秀华的作品?这个疑问是有一定合理性的。因为就在两年前,《浙江日报》上还出现过讨论:什么样的诗是好诗?新诗怎样走进普通大众的心灵?这个讨论有一个重要的背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出现的以舒婷、顾城等为代表的“朦胧诗”,在几十年后,还没有逃脱“看不懂”、“脱离大众”之类的诟病。而余秀华诗作的语言方式跟“朦胧诗”没有根本的区别。如果要求诗跟新闻报道、工作总结、读后感一样“通俗易懂”,其实是取消不同文体之间的界限,其实这等于取消诗。好的诗,如余秀华的诗,无法用一套概念去复述,去阐释。如果解释文字可以代替诗,还要诗人干什么,要诗干什么?
很多人都被余秀华的诗打动。一个朋友说:“感觉很震撼,粗粝而灵动,真切而深邃,生命的质地惨淡中透出华贵”——表达自己的感受,避免强作解人,没有试图去概括所谓的“主题思想”一类。保持了对真正的诗的应有的尊重,这是真正热爱诗的读者应有的姿态。一个朋友说,“‘阳光好的时候就把自己放进去,像放一块陈皮’。读到这一句,我为自己前面看照片得来的第一印象惭愧了。”很浅显的语言,但是,显然,她读“懂”了——属于诗的所谓“懂”,就是作者和读者的心相通了;有一种力量,或者热量,打动你,甚至是击中你,让你感怀,让你疼痛、流泪。
在太漫长的历史中,中国人已习惯“载道”的文字,“载心”的文字就少了。“载心”的文字是个性化的文字,“载道”的文字是公共化的。读惯“载道”文字的胃口,偶然看到“载心”的文字就会欣喜若狂。“个性解放”的提出,在中国只有一百年,“载道”的传统却有几千年。
“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在一定条件下,有一定的合理性;同理,写诗是个人的事情,越是个人的,就有可能越是人类的。余秀华说她不关心人类之类的大问题,只管自己过日子。这话听起来大逆不道,但对写诗,这是王道:认真生活,忠于自己的内心,听从内心的召唤而写作,才有可能写出打动他人的诗。个性,内心,感受,这些个人化的事物,或许在一个不太短的时期里,都未必能得到应有的尊重、重视。说到底,是一个是否尊重人的问题。
(以上信息来源:钱江晚报,略有删减)
社交媒介成就了余秀华神话
余秀华的人生故事就是一部励志片,当一个照片上看起来显得有些土气,而气质又略显张扬的“中国版”海伦•凯勒出现在面前,哪怕她不是一个诗人,也很容易打动人们的内心。
这几天,微信朋友圈纷纷在转发湖北农民女诗人余秀华的诗作。许多人对她倍加赞赏,甚至把她形容为“中国的狄金森”。随着知名度暴涨,余秀华在农村的家挤满了前来采访的记者,以及上门慰问的领导。
余秀华为什么会这么红?这是很多人发出的疑问。在笔者看来,这不过又是一场舆论与大众不经意的合谋。这一切看似不无偶然,实则暗合了媒体议程设置与大众流行的若干规律。只要看明白这些规律,对余秀华何以忽然受到热捧,也就不会感到意外。
作为一个农民诗人和脑瘫患者,余秀华的诗作首先是被国内著名刊物《诗刊》所推介。但她真正进入公众视野,则受益于拥有几亿用户的微信等新媒介的传播。传统媒体的推波助澜,是余秀华迅速进入公众视野的重要路径。即便是在微信等新媒介迅猛发展的今天,传统媒体(包括其新媒体应用)仍是新闻热点的制造者和催化剂。一个脑瘫患者、农民、女诗人,这些元素十分符合传统媒体报道偏好,可向读者提供一种充满反差却又具有正能量的阅读冲击力。首先发现余秀华具有报道价值的媒体,无疑有着敏锐的新闻嗅觉和话题制造能力。
但不管微信和传统媒体的信息传播能力多强,这仍不是余秀华走红的全部重点。关键还要看大众审美偏好及其赏鉴水平。余秀华诗作一开始在微信等社交媒介被自发传播,本身表明她拥有被广泛认可的潜质。事实也是如此。余秀华的人生故事就是一部励志片,而在微信上传播最为广泛的就是那些或真或假的“心灵鸡汤”。当一个照片上看起来显得有些土气,而气质又略显张扬的“中国版”海伦•凯勒出现在面前,哪怕她不是一个诗人,也很容易打动人们的内心。
何况,余秀华的诗作清新易懂,偶尔有点夸张和大胆想象,这更迎合了大众的审美水平。可以说,任何进入大众流行舞台的诗歌,首先都必须符合通俗易懂这一特征。无论是汪国真、席慕蓉,还是北岛、余光中,都逃不过这个大众传播规律。汪国真、席慕蓉的诗歌大多具有这一特点,而北岛、余光中为人传颂的诗作如《我不相信》《乡愁》也是如此,虽然这未必是其代表作。余光中曾婉拒当众朗诵《乡愁》,此举可看作他拒绝流行文化的一种姿态,因为这首诗遮蔽了他在诗歌上的真正创作实力。
目前环绕着余秀华的这场话语狂欢,可谓大众流行时代的一种正常现象。余秀华的个人经历及其诗歌作品的流传,也可给许多人心灵上的启迪。只不过,余秀华的人生固然值得颂扬,但不能因此降低诗歌本身的评价标准,否则对作者也是一种伤害。
好在余秀华本人对这一切抱着清醒的态度,没有在这场众声喧哗面前失去判断力。面对纷纷上门采访的媒体,余秀华用“假如你是沉默的,海水也会停止喧哗”作出了自己的回应。这是非常难得的人格品质。从某种意义上讲,诗歌是余秀华抵抗现实或者逃避现实的一件武器,是她想象中的个人王国,否则很难将其诗作与个人生存状况关联在一起。因此,人们或许不该过多地去打扰她的这种美好想象。
(以上信息来源:新京报,略有删减)
【数据分析】
早在去年11月,余秀华诗歌及随笔以“摇摇晃晃的人间--一位脑瘫患者的诗”为题,发布在诗刊社官方微信平台上,短短几天,阅读量飙升至5万。在平台发布的原创诗歌中拔得头筹,热度堪称前所未有。
农村诗歌、打工诗歌、底层诗歌……自新世纪以来,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当代诗歌借助网络及BBS、博客、微博、微信等新媒体的力量,进入了一个全民写作的“草根性”时代。余秀华敏感地抓住了这一时代契机,她的诗歌得益于网络的滋养,又通过网络和新媒体得以广泛传播,余秀华其实就是这一时代的产物。
余秀华横空出世,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方式推广普及了当代诗歌,人们重新认识或者说发现了当代诗歌,总体而言,这是一件好事。尤其难得和值得肯定的是,这一次诗歌热潮,正面评价始终占据主流,这也是诗歌进入网络时代后第一次没被当成“恶搞”的对象,没被当成网络狂欢的开心果调侃物。这也说明,经过十多年的培育,网络文化成熟多了,网民修养和辨别能力提高了。如果说得更积极肯定一些,撇开对余秀华个人诗歌成就高下的争论,当代诗歌终于开始被当代接受了。
这其实是相当可喜的一步,网络最终将带来一场深刻的诗歌变革,释放诗歌的创造性。因为历史上每一次文学文化革命的背后都有技术革命的影子和因素。甲骨文时代,阅读或用甲骨写作,非贵族不能为,文化成为垄断之物。到了竹简时代,情况有所好转,故出现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大的文化高潮--诸子百家争鸣,但竹简仍是士大夫们的私有财产,平民百姓难以接触。东汉蔡伦发明造纸术,使得图书制造成本更为低廉,携带也方便,中小地主阶层得以获得教育机会,其创作也方便传播,大大释放了文化创造力,故积累一段时间之后出现了盛唐景象,林庚先生称唐文学是“寒士文学”,有“布衣感”,颇有道理。李白、孟浩然这样出自偏僻之地的诗人,借助新技术的创造,读到流传至穷乡僻壤的文学经典,又通过个人天才的创造获得认可,迅速进入中心,这些寒士布衣的创造,成就了最伟大的文学高潮。
我们当代诗歌与其何其相似。网络产生了两个有益效果:一是教育得以更加普及,培养了创作者,进而释放了文化创造力;同时也培养了读者,没有优秀的读者也就无法激发社会的创造性。二是作品得以方便流传,使创作者获得了动力与信心,创造出更优秀的作品。网络促成了新的诗歌变革。网络解构了文化的垄断,使得诗歌更加普及,蔓延至每一个偏僻角落;同时,网络也改变了诗歌的流通发表形式,原来以公开刊物为主渠道的诗歌流通、发表体制,被无形中瓦解了。只要你的诗歌特点突出,就会在网络上迅速传播,被广泛接受。
当然,过分地扩张总会带来问题。网络诗歌的低门槛,使诗歌的标准混乱,诗歌写作变得随意和粗糙。此前一次次的诗歌恶搞,其实可以理解为人们是在以否定的形式对诗歌提出更高要求。但总体而言,量多才能质好,盛唐的出现,首先就是建立在量大的基础之上,这是诗歌发展必然要经过的阶段。只有先把大门打开,把基础扩大,让诗歌自由生长,才有可能在多元化的基础上,再经过激烈竞争、相互融合吸收、不断淘汰,才能使好诗和好诗人最终脱颖而出。新诗诞生即将百年,在融合中国古典诗歌、西方现代诗歌和百年新诗三大传统和资源的基础上,或许可以开辟出一个新的天地,创造一个全新的境界。
来源:文化大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