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科院院士李小文因病逝世曾被称为布鞋院士
2015年1月10日从北京师范大学获悉,被网友称为“布鞋院士”的中科院院士、北师大遥感与地理信息系统研究中心主任李小文因病在北京逝世。
据介绍,李小文院士1968年毕业于成都电讯工程学院,1985年在加利福尼亚大学圣巴巴拉分校获地理学硕士、博士以及电子与计算机工程硕士学位,中国科学院遥感应用研究所前任所长,北京师范大学资源与环境学院副院长,遥感与地理信息系统研究中心主任,资源与环境科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长江学者特聘教授,专长于遥感基础理论研究,是李小文-Strahler几何光学学派的创始人,成名作被列入国际光学工程协会“里程碑系列”,在国内外遥感界享有盛誉。主持过多项863、重点基金、NASA基础研究项目,是973项目“地球表面时空多变要素的定量遥感理论及应用”的首席科学家。
2014年,李小文院士因其衣着朴素作报告的照片走红网络,有网友觉得李小文是现实版的“扫地僧”:“一个沉默、不起眼的小角色,却有着惊人天分和盖世神功。”
“扫地僧”李小文走了 他留下的不仅仅只有布鞋
在妻子看来,丈夫李小文离开世界的方式,跟他的个性一样,“洒脱、痛快,不给别人带来麻烦”。
崇尚简单的他大概连告别也想省去。1月9日上午,他突然晕倒在家。次日13时05分,因病医治无效,这位中国地理遥感界的泰斗级人物在医院去世。
他的科学成就连同那双著名的黑色布鞋留了下来。去年5月,他光脚穿布鞋在中国科学院大学做讲座的照片铺满互联网,越来越多人认识了这位着装“任性”的中科院院士。有人说他像武侠小说里的扫地僧,“低调沉默却有着惊人天分和盖世神功”。
名声本不是他愿意负累的东西。他曾说过,“身上的东西越少越好。”他不喜欢用衣装打扮自己,经常穿着那双80元买来的布鞋,连袜子也省了。即使在长江学者的颁奖典礼上,他也是那身经典的行头。家人说,他不爱管钱,几乎不碰银行卡。
他曾经小心翼翼地试图将名誉仅仅留在科学界。他创建了“李小文-Strahler”几何光学学派,硕士论文被列入国际光学工程协会“里程碑系列”。他和团队的研究成果推动了定量遥感研究的发展,让我国在多角度遥感领域保持着国际领先地位。
和他最喜欢的武侠小说《笑傲江湖》里的令狐冲一样,他身上经常揣着酒壶。他经常早晨就拧开一瓶二锅头“当早饭”。他跟人说,“喝酒可以让自己听不见外面的嘈杂”。但近两年,因为肝硬化,他开始戒酒。然而,烟瘾陪伴他到最后。
他不喜欢被束缚,即使有些事关生命。他把医院比喻为“善良的专政”,厌恶被束缚在病床和医疗器械上。他曾经拟下一份“尊严死”的生前遗嘱,还让家人在遗嘱上签字,不允许在他身上使用“插管、呼吸机和心脏电击”等急救措施。他跟妻子说:“拿着这份遗嘱给医生看,你就没有责任了。”他理想中离开这个世界的完美方式是,“不浪费国家资源,不给别人带来拖累,不让自己遭那么多痛苦”。
面对丈夫的突然离世,妻子自我安慰道,“这正随他的愿了。他走得痛痛快快,没有太多痛苦”。1月9日晕倒后,恢复意识的他一直犟着不去医院。但在家人的坚持下,他还是被一辆救护车带走。当天下午,“他大口地吐血”。医生诊断为门脉高压,这是肝硬化引起的消化道出血。一直到傍晚6点,情况开始恶化,他出现昏迷、心跳停止等症状。
博士生樊磊最后在医院见到他时,他已经插上了呼吸机。家人并不愿意眼睁睁地放任他离开,仍然让医生给他做了心肺复苏等常规急救,而那时“他已经没有知觉”。樊磊看着老师艰难起伏的胸膛,“不忍心多看一眼,就退出了病房”。
在学生眼中,他是一位“亲切随和”的老师,“没有一点院士的架子”。樊磊在研究中碰到难题,给他发短信,回复总是第一时间到来。
一贯低调的他,通常在面对“年轻人”时,会放下刻意和外界制造的屏障。去年5月,中国青年报记者向他提出采访请求时,他起初用应对媒体的统一辞令“太热了”来婉拒。但后来,当记者说“希望您能跟年轻人交流”后,他的态度松动了,最终接受了独家面访。
去年下半年,他偶尔几次出现在公众视野,也和年轻人有关。去年9月,他在成都电子科技大学作了一场讲座。他跟大学生交流“科研什么最重要”,还向比自己小几轮的青年传授起恋爱经验。
他缺席了北师大年度感动师大新闻人物的颁奖典礼。那时他的身体已经发出了预警。去年11月,他住过一次医院。
他走得太突然,似乎并不想留下充裕的时间接受人们对自己的挂念。如今,在他生前一直自由驰骋的博客空间里,很多人在缅怀他。一位博主说,“朴朴实实地踏实做研究,默默地从事基础研究。生活洒脱、学术严谨成为他在我眼中的代名词”。还有人说,“作为一个院士,一个名人,一个被公众关注的不一样的科学家,以普通人的心态,走完了他本应该再长一些的人生”。
他或许并不想走得那么匆匆,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妻子说,他生前的两大心愿,一是做“大数据时代的大地图”研究,再就是好好编一本教材。
他在科学网博客留下最后足迹是在1月5日,他回答一位博主有关“逊克农场人口”的提问。不久前,他还评论了“上海踩踏事件”。
在那个网络世界里,他不是人们眼中高高在上的院士,而是一个名为“老邪”的博主。他平等地跟那些热爱科学的人交流、争辩甚至打赌。
但从此,他的博客不会再有更新。有人感叹“世上最像‘扫地僧’的院士没有了”。
李小文去世,再无“扫地僧”
新华社发布客户端发布题为《“布鞋院士”李小文病逝,世间再无“扫地僧”》的消息:“被网友称为‘布鞋院士’的中科院院士、北师大遥感与地理信息系统研究中心主任李小文因病在北京逝世。”“世间再无扫地僧”的哀叹声,瞬间在社交网络刷屏。
网友将这位着装任性、不拘一格、有着魏晋名士风度的中科院院士,敬称为“扫地僧”:一个沉默、不起眼的小角色,却有惊人天分和盖世神功。但事实上,“扫地僧”的称呼也许并不适合他——去年4月,@新京报的报道曾这样写道:“熟悉李小文的人觉得莫名其妙,作为国内遥感领域泰斗级专家,李小文在学术界早就是人尽皆知的‘技术宅男’和‘优质叔’。”
从媒体报道来看,李小文自己也不太赞同“扫地僧”的称呼,他觉得自己在性格上有点像令狐冲。他像令狐冲一样,也喜欢喝酒,经常是酒不离身,在因为肝硬化戒酒之前,他一天能喝一瓶二锅头。在科学网的博客上,他则自称“黄老邪”。
李小文院士不仅关注专业领域的问题,还经常就社会公共话题发声。汶川地震后第二天,李小文在自己的博客上“道歉”,说大家都关注汶川的灾情,“但到现在我们还出不了一幅图。”看见时任总理温家宝去灾区,在飞机上工作的照片里看的还是地图,而不是遥感出的现势图,李小文说,“我们搞遥感的,真是恨不得打个地洞钻下去,就算地震殉国算了。”
李小文的逝世,多少让人有些猝不及防。自2007年7月29日在科学网注册博客后,7年间李小文累计发表博文1878篇,是科学网首批活跃博主。就在1月5日,李小文还在博客上发表博文《答田青博主》,表示在转基因问题上的争论一旦成了“站队”就很难扯清了。
不过,李小文的离世并非完全没有征兆。1月7日,北京师范大学举办第六届“感动师大”新闻人物颁奖礼,高票当选的李小文却未能出席。
借“感动师大”的颁奖词,@北京师范大学官方微博再次向李老致敬:“当众声喧哗的网络将‘布鞋院士’的盛誉簇拥向你,你却独盼这热潮退却,安静地做一辈子风轻云淡的‘技术宅男’。梦也科研,成就‘20世纪80年代世界遥感的三大贡献之一’的是你;酒里乾坤,三杯两盏淡酒间与学生趣谈诗书武侠的,也是你。还是那双布鞋——一点素心,三分侠气,伴你一蓑烟雨任平生。”
@人民日报也向李小文表达了崇高的敬意:“负院士光环的李小文身怀绝艺、低调行事,在看惯了学者西装革履、高谈阔论的时代里,他的光脚和布鞋,让我们感受到了纯粹的力量。中国当代知识分子的传灯录里,少不了李小文这样不务虚名默默实干的科学家。致敬李老!”
而对于普通网友来说,悼念李小文,不仅因为他低调做学问,不慕名与利,或许也是想借此“浇现实之块垒”。网友@悠闲的Phenix说:“对这个领域一无所知,但希望更多学者专心实务、不慕虚名;如我一样的普通人,也多些踏实努力,少些浮躁攀比。”网友@姬二叔则由此想到高校里极个别频出丑闻的学者:“或许李小文院士的形象已经被民意推上巅峰,但相比之下,扫地僧的价值更让人觉得可爱可敬,都是高校土壤中的果实,你们好意思吗?”
现在想想,如果不是去年4月的意外走红,也许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这位泰斗级科学家的离开。当时网友将李小文在中国科学院大学做学术报告的照片传到了社交网络上,照片中的李小文发型凌乱、蓄着胡须、穿着一双黑色的布鞋,而且还没有穿袜子,跷着二郎腿正在照着讲稿做报告。不知道的人可能还以为这是在做“脱贫报告”。此前李小文教授除了接受过《经济观察报》的专访之外,几乎没有出现在媒体的报道中。
对此,不少人表达了自己的不满。网友@巴别之殇借李泽厚悼念宗白华的话说“‘我为宗先生哭,我为中国的知识分子哭,我为中国哭。’今天,我想为中国的科技工作者哭,却挤不出一滴泪。明明是学界泰斗,却以一个艰苦朴素道德模范的形象为人所知。”这与网友@教育者徐歌所言有异曲同工之妙:“李小文未因其学术成就而受尊,却是因为布鞋而闻名天下,此可谓浅薄浮华时代的典型征兆。”
感谢布鞋让我们认识了李小文
很多人是通过一只布鞋认识他的。在刚刚过去的2014年,因为一张光脚穿布鞋作报告的照片,著名遥感学家、地理学家、中科院院士、北师大教授李小文被推到聚光灯下。“布鞋院士”、“扫地僧”的称呼在网络上迅速流传开。1月10日下午,噩耗传来,这名莫测高深的“扫地僧”李小文院士因病医治无效在北京逝世,享年67岁。
感谢那只布鞋,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在学生眼中的慈祥老爷爷的教授,看到一个因衣着质朴而被保安挡在学校门外的科学泰斗,看到一个爱酒且性情的可爱老学人,看到一个活跃在科学博客上的“黄老邪”。他既有武侠小说中人物的气质,又有一份在价值变换时代人们所期待的学人范儿。人们对他的敬与爱中,既有对他本人平和淡定的人生态度的崇敬,也有对某些曾经风行,如今却变得稀有的价值的怀念。无怪乎他去世的消息传来时,微博和微信圈里,一片“世间再无扫地僧”的哀叹。
抄袭、学术造假、官员贿选院士之类传闻不绝于耳,让人感觉学界也不再清纯和值得尊敬。可以说,是人们心中某种不愿熄灭的价值观,造就了李小文作为扫地僧的传奇,而且,他的形象,因为人们的期待的强烈,被增强至神化了——学界渴望扫地僧精神。这种精神包含不崇尚只重外表不重实质的包装和作秀,不追逐与学养无关的内心狂躁,不迎合风头做学术墙头草,不以学术作恶或将其作为助纣为虐的工具,永远遵从内心的真实需求,做一个外表简单内心纯洁的纯粹的人。
这种被神化的“扫地僧”精神和气质,可以说是对时下知识精英界“精致的利己主义”的一种批判和反讽,也是对知识阶层的期许。穿不穿布鞋与是否是一位好教授之间,并无直接关系;爱喝咖啡与爱喝酒,也并不是好院士的评价标准。追求生活品质和关注生活质量,并不是学术与学术精神的敌人。事实上,在世界各大名校,穿得像演员且受到学生追捧的明星级教授,比比皆是。在凭吊李小文先生的时候,我们切不可以忽视这点。
希望大家先不要有“扫地僧绝唱”的断语。大家只需把盯在娱乐明星腰带和肚皮上的视线,往别的地方轻移一点,自会发现很多新鲜和有趣的东西,通过这些有趣的东西,让我们看到它们背后那些可爱有趣甚至伟大的人们。当然,如果视角和引爆点,能扩展到鞋子以外,就更好了。
【数据分析】
2014年,李小文院士身着素衣布鞋作报告的照片爆红网络,有网友称李小文是现实版的“扫地僧”:“一个沉默、不起眼的小角色,却有着惊人天分和盖世神功。”如今,斯人已去,有媒体发表悼文称,“世间再无扫地僧”。
李小文的“走红”,在于他身上折射出的巨大反差。最初的反差,是他朴素、不拘小节的打扮,与大众心目中的院士形象相去甚远;随着他被挖掘出更多极富个人魅力的生活细节,一个成就了“20世纪80年代世界遥感的三大贡献之一”,同时却又极为淡泊名利、执着科研的科学家形象,与人们印象中被浮躁风气浸染、公信力有所消解的科学圈形成了又一个反差。可以说,李小文个体的“出现”,实际上激荡起了社会群体潜意识的涟漪,乃至被认为有助于重塑科学界的榜样和信心。
客观地讲,由于近年来学界出现的一些杂音,科学家的形象多少被打了折扣,长大后做一名科学家也逐渐不是小孩子们脱口而出的梦想。尽管如此,普通公众还是会对真正的科学家肃然起敬,为难以理解的科学奥秘而着迷,对科学的向往和情结依然牢固。
一大批包括李小文在内的科学家,一直是承载这种理想标杆的坚实基础。刚刚获得国家最高科技奖的89岁的于敏院士,曾隐姓埋名三十载,“两弹一星”元勋的称号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社会知名度,他觉得“一个人的名字,早晚是要消失的。”92岁获得国家最高科技奖的植物学家吴征镒说,“我感觉到学无止境,后来居上。”孙家栋院士则只给自己打了及格分……每一位做出大成就的科学家,从事的领域、个人的性格难说相似,但求真务实的态度往往相似。“布鞋院士”最吸引人的地方,自然不是科学家的朴素,而是科学家的专注。
有人用“纯粹”来形容和赞美李小文,但对李小文自己来说,他的生活态度和工作态度更可能是习惯,是兴趣,是爱好。只是爱“酒里乾坤,三杯两盏淡酒间与学生趣谈诗书武侠”,爱用“黄老邪”之名在博客上写写涂涂,在自己的科学天地与人小过几招。“布鞋院士”盛名之下,仍是一个喜欢光脚穿布鞋的“技术宅男”。他遵从的,只是自己的“一点素心”,一颗初心,无关其他高大上的形容词。
“一点素心,三分侠气,伴你一蓑烟雨任平生!”这是1月7日,李小文以高票当选北京师范大学第六届“感动师大”新闻人物时的颁奖词。在学术行政化、功利化的时代,李小文大师级的学术成就、朴实纯粹的学术态度以及仙风道骨的处世之道,可视为学术本性和学术良知的稀有证据。李小文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学术界种种亟待整治的乱象,其“神一样的存在”正填补了人们对真学术、真大师的期待和饥渴。如今,当我们缅怀一位逝去的杰出学者,也便是向那些不朽的人格,以及科学价值本身,致上一份心意。
来源:文化大数据